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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幽默风趣的老夫子

时间: 2017-10-11 15:16 来源: 张家口网 作者: 张美华 点击:

 
  沽源,不仅有我的姐妹,还有我的兄和弟。几时想起他们,我的心里都满是暖意和诗意。
  尹志先,离开沽源早,成了半个张北人,如我是半个沽源人一样。情感也一如候鸟在沽源、张北两地飞翔着,栖息着。
  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张北一中教语文,和尹志先坐对桌。他个头很高,瘦瘦的,偏膀子。肤色如白种人,粉不拉基的。额上的皱纹像搓衣板,深而醒目。他不爱说话爱咬手指头。这些特点加起来,就显得另类一些。另类的他,刚开始对我很冷淡,从不和我说话。但每天下了第三节课,一般我们都坐在那里判作文或备课。他会自说自话,而且天天是那几句:“老婆子,混蛋,天天是玉米面。”我知道这时他饿了,抱怨开老婆了。渐渐熟悉了,我便大着胆子问:“尹老师,你挣来的是白面还是玉米面?”他说“真的哇,咱没挣来白面,人家老婆子也给你蒸不出个馒头来。”说着他深深地叹口气,然后和我相视一笑,很会心的那种。
  不知从那一天开始的,他的眼里有了我。但不是作为“美女”,是作为哥们进入了他的视野。他对我的称呼,永远是“嘿”,称自己是“哥儿们”。我俩常常打嘴仗,他辨不过我的时候,就会来一句“你呀,小嘴嘴可会说了。”每当这时,都会引起老师们的哄堂大笑,我只能落荒而逃,收起自己的伶牙俐齿,这是他对付我的杀手锏。我们虽然常打嘴仗,但在“打”得过程中,多了一份相知相惜。
  一天,他无意中说:“嘿,哥儿们都不知道啥叫个荷包蛋。”我一听,从家里拿了8个鸡蛋给他带到办公室,不小心还摁烂一个,把裤兜弄得一片狼藉。他后来告诉我,他还是没吃上。孩子们还“五狼分尸”呢。他有三个孩子,老婆没工作,日子很窘迫。贫贱夫妻百事哀,夫妻间免不了闹点矛盾,我就帮他去“灭火”。事后他说:“嘿,你咋闹得了,老婆子不嫌哥们了。”我说:“我家里的烽火狼烟,把你比下去了。”他听了若有所思,半天还是来了一句“还是你的小嘴嘴会说。”恨得我真想一拳砸平他额上的皱纹。
  那时,他研究元史,考察元中都,写了一大厚本子的学术著作。那时,我写了几段排成行的文字,且发在了《长城文艺》上。认识几个编辑,就把他的文章也推荐到《长城文艺》了,结果推荐得没了影儿。日后,这个说他发现了元中都,那个又说是她发现的,争得不亦乐乎,只有老尹这个真正的发现者静悄悄的。但我以一个曾经的人民教师的名义作证,上世纪八十年代第一个认真考察和书写张北元中都的是沽源人尹志先。这个事,天知道,地知道,老尹知道,我知道。但老尹不争不说,我也帮腔的上不了阵。好在这个哥们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一句,好像从来就没有他交给过我书稿这件事。正如他说的:不管谁发现的,在张北的土地上就好。这哥们的心胸一般人真比不了。但这件事却成了我心上永久的愧。这件事,也让我知道了人轻言微和历史误会是怎么一回事。
  再豁达的人也有窄巴的时候,老尹也有想不开的时候,而且是真的想不开了。
  忽一日,他去我家,拉开酒柜门,问:嘿,有酒吗?他常去我家找酒。与其说他是我的文友,不如说他是孩子他爸的酒友。那天孩子他爸不在,酒也没有。他就浅浅地跨在椅子边上,说:“哥们不想活了,想死。”很认真的样子。他很少认真,我一下紧张了,也认真地问他遇到什么事了。他东一句西一句,但大致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从沽源找当官的同学,贷出了一万块钱,给小舅子做生意。小舅子生意未做,钱倒丢了。贷款到期,他催小舅子还。小舅子钱没还上,人上吊了。“老婆子非说哥们把他弟弟逼死了,其实哥们心里也可难受了。谁想起他上吊呢,早知道哥们也不催他。这会儿,哥们是钱还不上,在同学那儿坐蜡,老婆子天天啰啰,还骂。唉,活着麻烦!”他感叹着,眼圈红了。我说:“不就一万块钱吗?你也真的不配活。”话虽这么说,但心里知道一万块钱是个啥份量。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一万块钱比不了现在的100万,但绝对比50万多。接着我和他一起分析了他“该死”的原因,说一些宰相肚里能撑船,小人心里穿不过线之类的激将话。现在想来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但这哥们听进去了。半天,他问我:“嘿,你说哥儿们别死?”“死去吧!”“哥儿们和好几个人说想死,他们都劝哥们甭死。哥儿们越发想死,你骂哥儿们死去吧,哥儿们倒不想死了。”这个老夫子呀,真是迂得可爱!后来,我们几个朋友还给他搞了一点捐款,经济上起不了大作用,但精神上是个安慰。好在老天爷不往死饿瞎家雀。那年他鼓捣啤酒竟赚了钱,终于把坐得蜡拔了。
  在他这是个奇迹。
  2010年冬天,我在张北报社帮忙,他知道了,请了我一顿,还叫上了县政协的领导和一干朋友。那时,他正做着元中都博物馆的顾问。我们不再打嘴仗了,我们都老了,很亲,很暖地坐在那里,体味着岁月馈赠得这一份友谊。
  饭后,他让我们一干人去他家,看政府给他的廉租房,还有元中都博物馆送他的大彩电。我调侃他还有余热可发挥,他则直接说:烙毛呢。还一本正经地给我解释:烙毛就是白干活不拿钱。我说:你不烙毛,谁给你房给你电视?他就笑,没心没肺的那种。那是他的招牌笑容,如孩童般纯净。于是大伙说一些大器晚成,是金子总会发光之类的话,就散了。回到住处,想我们苍白苍凉的青春岁月和一路走来的艰辛坎坷,我竟哭了一场。
  不管日子是苦是甜,老尹一直是乐观幽默的。他的幽默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关于他的段子很多,好些被作家阿宁和当年张北师范的高万云、张彪老师写进了书里,我这里就不抖搂自家兄长的那些糗事儿了。

  写于2011年2月

(责任编辑:红枫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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