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天连着梦到了莲儿，醒来惊醒地发现：莲儿已走了半年了！半年是不短的时间，半年又这样快的过去了。人活着其实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记数的。 人死了，死亡的哪一刻，就是她活在人们心里的开始，是活着的人怀念她的时间起点。 这半年，想莲儿时，总会想起那一泓礁石里的清水和水中的小鱼。那年，我们一起在大海边看那白的浪花黑的礁石，忽然发现脚边的礁石洼陷处，有一汪水，水很清，很亮，水中有一条小鱼在游，游得那么欢畅，那么旁若无人。那一刻，我看她，她看我，谁也没说话，但我们分明听到彼此心底的同一个声音：人也如鱼，不需要多少水，只要能游就行。逼仄不可怕，可怕的是天地的混浊，水的混浊。 记得上大学时，历史老师讲唐朝的魏征劝李世民：对臣下和百姓一定要宽容，否则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看着眼前这条在一汪清水中游得如此欢实的小鱼，我们方觉魏征所言差矣。至于后人引用这句话，只不过是为了说明做人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可太察，不可太过认真，已和当初皇帝谏臣的境界不搭边儿了。 莲儿，想来你我是那么深得这句话的精神精髓，凡事都能做到“针过去线也能过去了”，可是为什么你的生命之舟还是搁浅了呢？不是搁浅在暗礁上，而是搁浅在看似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我知道，无论你表面上做出多么懵懂，多么迷糊的样子，你的心里都是明亮的，而且是过于明亮了，凡事你都能看到底，看到本质。你的感受力也较一般人敏锐，而且是太过敏锐了，别人还毫无知觉时，你已体会了寒冷和伤痛。可你给人的印象不是林黛玉，是史湘云。这样的表里不一，你让谁来读懂你呢？我是你的连体姐妹，可你走后，我细想，我也没有读懂你呀！你总说，我是这世上唯一懂你的人，我要是真懂你，你为什么还要弃我而去呢？真的，清醒人装糊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比糊涂人假装聪明更难！难怪板桥先生有“难得糊涂”之谆谆告诫。 你大度如风却又心细如丝，心细如丝的生命最终没有穿过生活中那些大大小小的针眼！每想及此，我都会痛出泪和血，泪，流在脸上，血，流回心里！ 你虽然出身在大草原，可你喜欢水。因为你是莲，自然喜欢清清的水。你在病重之际，拉着我的手说：我的名字起得不好，我是一朵莲，不该叫万莲，你给我改改吧！我一下想起了大学时代的我们，躺在郊外青青的草地上，看着白云从头顶飘过，我们一起背诵周敦颐的《爱莲说》。大学毕业后，我们就再没有背过这篇好像是专为你写的美文了。想到此，我说：叫清莲吧！你高兴地说：对，就叫我清莲吧！我叫你，只有我一个人叫你，没叫几天，你便去了，去寻那一泓清清的水……莲儿，告诉我，告诉我，天堂里可有清清的水？ 天堂里有没有清清的水我不得而知，我知道的是：如今的世界被污染了，连海水都起了蓝藻；人的心泉多数已干涸至龟裂，我该去哪里寻那清清的水？那怕只有脸盆大小的一汪，只要它清亮就好！想我自己，大半生都在漂泊，是不是如你一样在为孤寂的灵魂找寻那一泓清清的水？你去了，我独自的找寻还有意义吗？ 我常想，人的一生到底是性格决定命运还是前世决定今生？我们的前世是不是就是礁石水洼中的那条小鱼？只要游得欢畅，只要水够清亮，哪知天地的大小，哪管咫尺就是大海。 2009年1月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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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红枫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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