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不知为什么事磨蹭着，磨蹭够了，我去开一个会。肯定是迟到了，不知为什么，我很想迟到。没有原因地就是想迟到。 于是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在那栋大楼前，你下台阶，我上台阶，于是我们相遇了！不，是一滴泪和另一滴泪相遇了！ 三十八年后的第一次邂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上演了！ 于是所有的记忆在瞬间活了过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闲话，我听到我心底的声音如惊雷滚过：悔，悔，悔！悔连着悔，一浪盖过一浪，后浪推前浪。 多年前我们走失了，你属于了一双眼睛，我属于我自己。从此悔恨和相思各自流着，却从来不曾汇在一起。 想岁月的长河中，我们有多少铭心的爱恋，又有多少揪心的牵念，但终是各流各的泪，各走各的路。于是我的世界里，夏日是一个人的花开，秋天是一个人的叶落；冬季是一个人的收藏，春来是一个人的静默。 三十八年的岁月，真的是弹指一挥间！水路山程，拐过多少弯？峰回路转，遇到多少险？ 无须问，泪知道！ 两滴咸咸的泪最终只能化作两朵高贵的花卉：最美的昙花，最艳的玫瑰？ 为什么会这样？无须问，一万年之后，还是只有泪知道！ 是的，这一生，你是让我流泪最多的人。是最爱，说不清；说不爱，也不是，但不知为什么每当想起你，我都会流泪。流许多的泪。不是为爱，只为错过。 人生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如同两条永远只能平行而不能并行的铁轨，山程水路，一程又一程，一样的遥远一样的冷！ 此刻，我们握着手，不，是拉着手，拉着一个横在我们心间的长长的问号，怅怅的困惑：我在哪里错过了你？我问你，也问我自己，在心里。你的心底一定也有这样的疑问，我知道，你会有的。 真的，我们为什么会错过？现在想来，好像我们的相识就是为了一个结果：错过！ 错过，不仅仅是遗憾，那是一枚一辈子都咽不下去的苦果。我得承认当初我们是抱着想拥有的愿望相识的，不知怎么搞得鬼使神差就踏上了错过的路，在错过的岐路上一不小心就走远了，永难回首，永不驻足。 我们相识时，我只有22岁，你比我小两岁，正是风华正茂。你很优秀，一直以来在我眼里你都是优秀的。你那时是一所中专学校的留校生，做着学校的团支部书记。于是你的优秀和你比我小两岁的事实便成为我心上的一个阴影，让我有意无意地不敢走近你。 你为什么要写那封责怪我的信？我的那个同学去看你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这是我心底今生没有搞清楚的一个谜。你是不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是一个不能说爱、谈情的时代，现在的我当然能理解那时的你；可那时的我，自尊和敏感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让我如风一样从你身边飘走了。 我哪曾想到，我们孩童般的意气用事，毁掉的竟是一生的命运啊！ 那时，我们太年轻，我们不知自己要什么。我们以为我们只是一时的赌气，暂时的转身，临时的分手，可谁知，我们此一别便是一生！ 想那时，我们很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我们也懵懵懂懂地在理论上知道：过于看重的一份情感是经不起人间烟火的。但我们根本不知人间烟火是什么？那么是我们爱得不够吗？爱得不深吗？ 唉……！好像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往爱的方向眺望过，我们只想好好地做朋友，多多地说话。我们那时太小，还没有想到要走进彼此的生活，把对方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连在一起。可我们分明也能感到彼此是最知最懂对方的人。后来，长大的我才知道，理解、懂得和爱，这全然不是一回事儿。它们有交集，但又不一样，真的是不一样！这其中的差别，只可意会，不能表达。这其中的滋味，不去经历，永难感悟。那时的我们就和现在的孩子们一样，好像知道很多的道理和理论，可我们恰恰不知感同身受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有说过分手的话，我们好像也没有说过一句牵手的话，谈何分手？我们的故事没有开始就已然结束了。后来，我也只是天真地以为：我和你，此生没有缘分，我们不小心错过了爱情和姻缘，哪曾想我们错过的是一生啊！一生！ 现在想来，我们的错过不仅仅是年少的不知珍惜，还有年轻的不会把握和任性。把握情感是一生需要学习的技术活儿，可惜我一生也没有学会。 当时，我们就那样云淡风轻地错过了。以为一切，以为一生，都可以这样为了所谓的自尊意气用事；都可以这样不去细究，不问原因地漫不经心，想错过就去错过，想任性就去任性，谁知生活却馈赠了我们厚重的沧桑。 是的，你看上去是那么地沧桑，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能不沧桑吗？此刻我拉着你的手，犹如拉着彼此这一世的沧桑。 记得那一程，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激动着，应该说是这个城市的一个阶层激动着。人们在热烈地谈论着这个城市的一个话题。这激动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有庆幸，有乐祸，也有兔死狐悲。终于有一个“黄继光”给堵了枪眼，“我”终于不用再担心撞到枪口上了。 庆幸也是一种能量，一种同仇敌忾的能量。这能量如空气，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飘荡着，而我却感到了痛彻肺腑的悲哀。我恨不得对着这个城市的上空喊：别说了！别议论了！那个人是无辜的，不幸的！那个人，他是我没有血缘亲情的亲人！ 但是，在人们的眼里，我和你其实是路人，没有几个人知道多年前的故事，因为我们不来自同一个乡村；也没有人把我和你连在一起，因为我们走在不同的路上。一位老领导问我：你认识某某吗？于是向我传达那个我刻意回避的消息。这个消息我是早知道了，不是你告诉我的。爱到深处无音，缘到深处无迹。我和你从来没有一丁点的联系，但我是一个新闻人，你的新闻我当然早早地知道了。可当别人面对面和我说到你的事情时，我还是有一种兜头被浇了凉水的感觉。我很淡定地告诉老领导：我们认识，很熟。可我心里却翻江倒海：我们岂止是认识？如果历史不作弄人，我们本应该是一家人！ 后来，我常想：当人们谈论一个人时，可想到身边某个人的感受？历史是纠集过来的，历史中走来的人，也保不准谁与谁有纠结。 我们的错过，便是我此生心上一个永远打不开的密结。我曾不止一次地想：倘若我们在一起，我们的事业和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还有后来各自的不幸吗？罢，罢，罢，人生是没有如果，没有倘若的，有的只是你我不堪又不能更改的命运。 命运从一开始就排斥了我，此刻的我不能说哪怕一句违心的，事后诸葛亮的话，如果那样说，那我就不是我了，是一个落井下石的小人；是一个连自己都可以背叛的混蛋；是一个自己会鄙视自己一生的可怜虫。 我必须永远承认，我们的错过，只是一种冥冥中不能逃脱的任性的宿命。这种任性在我，我不仅错过了你，也毁了我自己。我知道你也听闻过我的命运，你的心也为我痛过。 无论如何，今生我们注定是对方心上的一道伤疤，几时撕几时都痛。我们注定是压在对方心上的一张纸，写满了我们一生的无奈和悔恨。我不用去故意矫情，因为生活中的难受和难过远比矫情来得更真切，我为我们的错过流过多少泪，真的只有泪知道！ 眼泪是生命力最弱也是生命力最强的一种植物，是最真实的一种生命。好在我的生命力还不曾枯萎，还很葱郁。那么就让我的生命活在我的文字中，抑或让我的文字活在我的泪水中吧。 写于 2014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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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红枫网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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